苦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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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酒菜

重发致歉。



她特意翻出家里唯一一支高脚杯,用来装今天刚买到的伏特加。

 

窗帘上的银白图腾像燃烧的月光。她拨开帘子去瞧窗外真实的月亮,却觉得还不比帘布上这轮冒牌的美好。

 

反光的月历悬在电视机上面,像半截㐅断㐅臂一样哀怨地摇晃着。她用拇指抚过今天的日期,黑色方框里是红色水笔写下的他的名字。

 

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对着那殷红的笔迹噗嗤一声笑出来。依稀记得月历是去年冬天吃快餐时收到的赠品。

 

那时,她握着红色水性笔,兴冲冲地在月历上写下他的名字,往日温和又稳重的男人竟急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红笔写人的名字会引发不吉利的事。”那时的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眉头紧锁。

 

他明明还算年轻,有时候却像个顽固不化的迷信老头,执念于这种奇奇怪怪的俗成约定。什么屋子里打伞不长个,什么踩在井盖上会倒霉之类的…

 

但她并不讨厌他这一点,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值得讨厌。

 

在她眼里,就算他发际线后移露出反光的额头,就算他眼角漾开细纹,就算他胡茬没刮干净,嘴唇起了死皮,他也是最可爱的人,不是吗?

 

“胆小鬼,你在怕什么。”她笑盈盈地往他怀里靠,细软的头发蹭在他瘦削的下巴上。

 

弯弯的指甲抚过男人颈间小巧的黑痣,她盯着那颗痣看了一会儿,指尖熟稔地探㐅进他的领口,捞出一根红色的吊坠线。

 

“戴着我给你求的护身符,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被吓走的呀。”

 

她这样回答,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小叶紫檀挂坠,上面镶着一条朱红的蛇,蜿蜒的身子盘踞在牡丹状的祥云上面,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她忘记了男人最后有没有和自己说话,只记得那天家里的暖气坏掉了,玻璃上没有结冰花。

 

于是她拉开窗帘,用天真烂漫的眼睛去捕获冬日荒凉的美景。明净清澈的窗户外面是凋零的爬山虎,长在秃枝上的乌鸦,还有在雾霾和水汽中间逐渐模糊的晚霞。

 

住在隔壁的中年夫妻好像又在吵架,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把阴冷的屋子烘得暖洋洋的。她没有皱眉也没有发牢骚,只是披着一条酒红色的毛毯回过头来,眼波荡漾。

 

“等你明年过生日,我们一起喝一瓶伏特加。”

 

 

 

可惜的是,这个去年心心念念的约定好像没办法实现了。

 

头顶的钟表闷闷不乐地旋转着,纤长的秒针是一位失聪的芭蕾舞女演员,绷着脚尖表演一支没有背景音乐的天鹅舞。

 

布谷鸟在23:00准时探出头来,对着屋子巡视一周,没有鸣叫。

 

桌子上摆着发光的奶油蛋糕,一瓶伏特加,和一支漂亮的酒杯,除此之外,还有她那双搭在桌沿上穿着高跟鞋的脚。

 

她不记得他不能回家赴约的原因了。是因为在加班,在应酬,还是因为年逾三十的男人变得不那么注重仪式感了。

 

他今晚真的很过分,甚至不接她打来的二十五个电话,对她发来的微信消息也置若罔闻。

 

“或许,是因为没那么爱我了吧,”她用刚做好的美甲敲击高脚杯上的裂纹,裹住食指的创可贴里渗出结了痂的深褐色,她凝视着受伤的手指,没来由地慰藉自己,“没关系,反正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

 

夜太过凝重了。即使是溽暑时节的夜晚,即使玻璃窗上没有结冰花,即使窗外迷幻的世界和倒挂的行人被荒乱的彩色灯光颠倒,她站在明亮的窗台前向外张望,却觉得什么色彩和景象都无法拓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月色负暄,人行道上都是漂亮的年轻人,每一个都笑得苍白柔软,就像五年前的她和他一样。

 

而如今,仅剩她独守空房。

 

“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他回来的。”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话,仿佛一个神经病人穿着病号服在发一个愚蠢的毒誓,然后就扯着嘴角肆意地傻笑,像个程序设置混乱的机器人一样,将没被稀释的酒满满地斟进那支破旧的高脚杯里。

 

“生日快乐。”

 

她朝破相的月亮举起酒杯,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她仰着纤细的脖子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吞咽的时候她的血管随着酒精的流动微微翕动着,仿佛她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管注射㐅器里的鲜㐅血。

 

银辉照亮了她哭花了妆的脸。她撕掉假睫毛,把酒杯摔在地上,可惜没碎。

 

“唱首歌吧。”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她大着舌头唱完了祝福曲目,又独自一人吃掉了半个六寸的奶油蛋糕。

 

她买的蛋糕很贵,是在商场二层的法式蛋糕店买到的。蛋糕上摆着“老公我爱你,生日快乐”字样的卡片,她调出二维码准备付款时,才后知后觉他是乳糖不耐受的,没办法吃奶油蛋糕。

 

“真是没办法,所以只能我一个人吃掉啦。”她淘气地捡起刀叉,狡黠天真的眼睛却暗涌出伤感的含义。

 

没有稀释的伏特加麻痹了味蕾,让她舌尖触碰的每一块奶油都变得苦涩起来。

 

她无声地吃着那些奶油,每吃一口就多了一丝想哭的冲动。最终她只能啜泣着,就着烈酒大口大口地把奶油和蛋糕坯塞进嘴里。

 

【布谷——布谷——】

 

零点了,栖息在时钟内的布谷鸟却诡谲地叫了起来。

 

她缓慢地转过头,身子却岿然不动。

 

她筋疲力尽地擦着眼泪,又盯着那只恶鸟幽怨狠戾的红眼睛。

 

倏然间,她想起了他被勒㐅住脖子时充㐅血的眼球,和那绝望又憎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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