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眺

【MHA/出茶】淋雨

CP：绿谷出久X丽日御茶子 七夕贺文

新婚设定，有大量学生时代回忆插叙

祝各位小可爱七夕节快乐！

工作之余快马加鞭写的文。我蛮喜欢后半部分。

可能会OOC，食用愉快！

将凝为甘露的花酿抽空色泽，再混上低云压城的雷霆怒号，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倾盆大雨。

 

今年的雨没有规律性，像心血来潮骗人恶作剧的小孩子。在天气预报员用婉转的声音提醒市民们提防降水的时间里，厚重的云却将凝满空中的水汽兜得严严实实，接连好些日阴着脸的天空愣是没渗出一滴细雨。

 

今日亦是如此。

 

丽日御茶子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暗淡的云层，如布坊染串了色的棉布在天空翻滚，她看得出神，将刚洗干净的土豆轻置于银色的盆里，对着扑打玻璃的窗帘发呆。

 

“要不要去一趟超市呢…？”女孩轻声自语道，窗外的灰云看上去有些面色不善，但是依然没有阻挡住御茶子出门的决心。

 

今天她原本是打算为绿谷出久准备一桌美味盛宴，却发现冰箱里的食材已经所剩无几。更糟糕的是，她唯一一把雨伞被迷迷糊糊地落在了事务所的抽屉里。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下起雨来吧，”丽日踌躇着呢喃道，她用手轻揉着粗短的可爱眉毛，像是按到了恢复元气的开关一般，褐色的眼珠也在一瞬间变得明媚又坚定，“而且超市离家的距离很近呢…就算真的被淋到，大不了就一鼓作气跑回家！”

 

这样说着，女孩匆匆摘下围裙。钥匙丁零碰撞着被塞在热裤口袋，小巧的脚钻进凉鞋里，御茶子抓着购物袋，顺手捋下了脑后的发绳，尔后一鼓作气冲向灯火辉煌的黑夜。

 

“超市还有一个半小时下班，要抓紧啦。”

 

 

 

总的来说，逛超市的过程算得上愉悦。

 

丽日不仅买到了心心念念的折扣价年糕，还趁着如火如荼的满减活动将各式各样的日常家用品都推进了购物车里。

 

“沐浴露、洗衣液、唔家里的香皂好像也没有了…要买百合香还是薰衣草香的呢…？”

 

女孩精打细算地对比着同类商品的不同价位和净含量。即便在找到工作与绿谷开启了甜蜜的同居生活后，他们的生活质量远高于捉襟见肘的高中时代，但是节俭细心的好习惯依然没被她摒弃。

 

欢快的购物车在轻推之下缓缓向前移走，丽日软嘟嘟的粉红色指腹从前向后婆娑着货架上瓶瓶罐罐的生活用品，直到她摸到了几只轻薄又光滑的小盒子。

 

“咦…这是什么？”女孩好奇地停下脚步，若无其事地将小盒子拿到眼前晃了晃，在看清盒子上的字的一瞬间，白皙如陶瓷的脸红成了熟透的番茄。

 

【岗本超薄0005情趣版避O套三盒特惠装】包装上如是写道。

 

“诶太、太太太不可思议了！之前这种【安全用品】不是只有0.01厚度的版本吗？怎么现在都已经生产出0.005厚度了？！果、果然当今制造业水平太发达了…呃…那是不是在那种时候…和小久君的距离会更近一些了呢…啊啊我在胡说些什么！！”

 

丽日拿着超大盒的安全日用品尴尬地碎碎念着，企图掩盖内心的窘迫。她左右环视了一圈，在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发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之后，女孩将那盒红色包装的私密物品若无其事地丢进了购物车里，顺便将几包饼干掩耳盗铃地摊在上面。

 

尔后，她快步推着车子离开，嘴里还不停嘟囔着，“啊啊…我买这种东西才不是因为想和小久做这样那样的事！只是因为特惠装什么的真的很划算而已…！再说了，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成年人就更要做好未雨绸缪的安全措施，这也是合格的职业英雄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没错就是这样！才不是想和小久君亲热什么的，丈夫的身体状况比这种事情要重要的多不是吗…？”

 

心虚的女孩顶着滚烫的脸一路自言自语着，眼睛时不时偷瞄着躺在购物车底部的那几盒包装炸眼的安全套。直到步入冷藏食品区，红彤彤的两颊才在冷气氤氲中渐渐降温。

 

“可爱的小姐——要不要来尝尝好吃的芝士蛋糕哦！”

 

穿着制服短裙的售货小姐用甜美的声音吆喝着，丽日循着声音转过脸来，看到售货员手中的托盘里放着闪闪发光的金黄色小蛋糕。

 

“好呀，谢谢你哦。”丽日将购物车撇在身后，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了干净的牙签。

 

在小块蛋糕融化在唇齿间的一刹那，她惬意地眯上眼睛，超市令人晕眩的白色灯光自上而下抚摸着女孩颤抖的眼睫，思绪随着醇香浓郁的甜味慢慢飞回从前。

 

御茶子突然想起了家境不宽裕的高中时代。即便父母的生意一直都算不上景气，爸爸妈妈却依然本着富养原则尽可能给她充足的生活费。

 

那些沉甸甸的现钞令牛皮纸信封鼓得满满的，撑得边边角角都出现龟裂的痕迹。丽日每次去抚摸那些崭新纸币上凹凸不平的纹路时，心里总泛出酸涩的味道。

 

那些钱让她的负罪感变得太过沉重。挥霍中的金钱脆弱得像消散在空中的纸鹤，万元的大钞一旦被抽出一张，就会迅速被瓦解为5000、1000日元的面值，再然后它们会从纸张变成金银色的铸币，或者就此从指间消失，如一场悲伤的魔术。

 

每次想到这里，丽日就会将口袋里崭新的纸币紧紧攥在手心里，她尽力克制着每一次花钱的冲动，为了父母，也为了缓和那难以启齿的负罪感，她曾放弃过许多机会。

 

无论是闺蜜们热热闹闹的下午茶邀约，还是饭田君小久君提出的聚餐邀请，又或者是商场里令她爱不释手的漂亮裙子…一切用金钱可以买来的快乐，都在少女回想起父母苦笑的倦容时化为一声莫须有的叹息。

 

这用金钱买来的快乐，她果然承受不起。

 

后来，在丽日御茶子高二生日的那天，她甚至不舍得去买一块橱窗里精致又脆弱的小蛋糕。却不料在漫天星星低语的夜晚，绿谷出久敲开了她的房门。

 

在栗发少女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后，她从被呼啸的风吹得忽远忽近的门缝间，看清了喜欢的男孩那双熠熠生辉的绿眼睛。

 

丽日忘了自己有没有和对面的少年打招呼，只记得少年用伤疤遍布的手将背在身后的蛋糕盒举在了眼前。

 

那盒子洁白小巧，从底部延伸而上的粉色缎带交织着在上方拧出花的形状。在丽日讶异的注视之下，少年笨拙而害羞地将蛋糕盒塞进了女孩的怀抱里。

 

“那、那个…因为时间不够充沛的缘故，没时间去蛋糕房订更大的蛋糕了，这是我的失误！对不起！丽日同学！”送礼的男孩磕磕巴巴地向她道歉，水光暗涌的绿眼睛像爬满苔藓的碧潭，绿谷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不怎么自然的微笑，“这个蛋糕送给你，丽日同学，生日快乐。”

 

奶油的香味从纸盒的间隙四蹿，渗入空气，让单调的灯光都变得甜蜜起来。丽日在原地怔了两秒，她勾起唇笑笑，流转的琥珀色眼睛如清澈的玻璃珠，柔光四溢。

 

“谢谢你，小久君，”少女难得没在喜欢的男生面前闹个大红脸，蓬松的栗发应风起舞，遮住了她弯起的笑眼，“进来一起吃蛋糕吧。”

 

“不不不了，啊啊我并不是不想进丽日同学的房间，只是这、这么晚了有些不方便！”少年以Tom猫罚站的姿势滑稽又僵硬地立着，脑袋上加顶高帽子就能扮演站岗的胡桃夹子，他梗着红通通的脖子大声说着，“所以，请丽日同学早点休息吧！”

 

话毕，自来卷少年撒鸭子逃离了少女目光炯炯的注视，他揉搓着丝毫没有降温迹象的脸颊，觉得自己像极了给校草塞完情书后羞耻落跑的怀春少女。

 

真是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啊啊！！

 

红色球鞋在柔软的走廊地毯上留下深陷的印迹，如涨潮前的白色沙滩。他的心脏像蝶翼般折叠的山谷，震颤、痉挛，每一根纤细的血管都在为青春的悸动演奏雷鸣。

 

直到绿谷仓促地跑到了电梯门口前，才急急刹住前行的脚步。他如一棵挺拔的油松般定定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地盯着电梯上变幻莫测的数字看个不停。

 

2——3——4

 

赤红的数字像酒吧的夜灯，抑或音箱逐渐被旋高的音量控制器。绿谷出久能感觉到自己脉搏跳动的速度也在随着数字的变化愈渐变快。

 

直到电梯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鸣，两扇门自眼前拉开，男孩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绿谷平静地踏入空旷旷的电梯，按住了2层的数字后，却鬼使神差地抬起了眼睛。

 

那或许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稚嫩的少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总有诗人与画家，愿意用最温柔的词藻和笔触去描绘与心上人离别的场景。

 

与他相距数十米的御茶子并没如绿谷预料的那样回到房间里。

 

那扇孤单的大门像一台吞咽着流动时光的时空穿梭机器，低吟着发出沙哑的吱呀声。女孩穿着朴素的便衣和毛绒拖鞋在门前眺望，易碎而美丽的晶莹眼珠仿佛随时都会濡出清澈的泪。

 

丽日就这样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被光渲染的白皙皮肤像满地银霜之上伫立的雪人儿，她酿了满眼的深情全被包裹在如磐石般冻得僵硬的身体里，只有当傲暖的春光从皑皑白雪的缝隙间窜出来，那些爱意才会随着春水慢慢融化，让那颗赤诚的心在绿谷如盎然春意的眼珠前毕露。

 

过于多情的想法让绿谷的耳根滚烫起来，从电梯间延伸至丽日门前的地毯如一条狭长的银河。他忘记了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高挥起手。嘹亮的嗓音如凯旋的号角般打破走廊混沌的沉默，绿谷露出了皓白的牙齿，大声朝几十米之外的少女道别。

 

“晚安，丽日同学！”健气爽朗的嗓音在走廊的前墙后壁撞击回旋，绿谷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大声呼喊，“以后丽日同学的每一个生日，都务必请让我陪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未经控制的电梯大门缓缓合上。在间隙彻底被填平的前一秒，绿谷看清了栗发少女讶异而欣喜的面容。她扬着稚气而清秀的脸，微晕的红潮在两颊添上对称的缤纷。

 

待到电梯门彻底合拢，绿藻头少年终于浑身失力地跪倒在地上，他涨着一张如车厘子般的圆脸，干瞪着一双圆眼睛，瘪软的两只手哆嗦着撑在地面上，像极了一只被煮熟的小老鼠。

 

某位看上去头脑开窍实际上情商毫无长进的笨蛋英雄一边以头抢地，一边发出京剧中洪亮的“咿咿呀呀”声。

 

“啊啊啊我究竟在做什么啊！！怎么能对丽日同学说出这么轻浮的话，而且刚才声音太大了，恐怕全楼道的人都听到了吧——完蛋了啊啊啊这下一定会被丽日同学讨厌了！”明显受到刺激的少年悔恨莫及地在电梯硕大的监控下崩溃地搓揉着绿色的脑袋，绿谷抓狂的呐喊声响彻整个电梯间。

直到电梯门再次随着“叮”声开启，少年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羞怯地戳了戳自己滚烫的脸颊，盯着玄关全身镜中自己扭捏的样子眨眨眼睛。

 

“不过…幸好将自己的祝福顺利传达给丽日同学了…”绿谷低声安慰着如鼓点般狂跳的心脏，禁不住自言自语道，“真希望，明年生日还能和丽日同学一起…”

话毕，男孩仰扑在绿油油的床单上，他歪过头，恰好与窗外连线的星辰对视。

那明明不是流星，却在不久的将来神乎其神地兑现了他在万物沉眠的深夜低声诉说的浪漫心愿。

 

绿谷出久不知道的是，在那些自己因一份若即若离的感情失落或狂热的青春篇章里，丽日御茶子也曾和他一样做过傻瓜。

那块冷藏在冰柜里的6寸蛋糕精致又甜蜜，是最令少女垂涎期盼的味道。而绿谷却不知道，直到蛋糕坏掉的那一刻，御茶子也没舍得去品尝它。

食物腐烂的过程就像花的败落，草的枯竭。当奶油由细腻到硬化，灰绿色腐点会像大雁周身的花纹一样蹿出来，在雪白的蛋糕坯上留下年轮般的镌刻。

几天的思考时间看似充沛，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少女却一次次重复做出荒谬的错误决定。

第一天：

“今天刚和小梅雨八百百她们吃过蛋糕呢！果然还是吃不下了…就明天把它吃掉吧。”

第二天：

“毕竟是小久君送给我的蛋糕诶，再多放一天观赏一下吧——”

第三天：

“虽然很想吃，但是吃掉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它了不是吗？…”

第四天：

“有点舍不得蛋糕上这句‘丽日同学生日快乐’呢…怎么看都是小久君的亲笔字迹…”

第五天：

“哎哎…好想把小久君送的蛋糕做成标本裱起来摆在房间里…”

第六天：

“诶要坏掉了！明天一定要把蛋糕吃掉！”

第七天：

“先把樱桃吃掉好了，明天一定要全部吃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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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天：

“啊咧…已经…长毛了吗…？”

女孩欲哭无泪地盯着坏掉的电冰箱里如一滩烂泥的奶油蛋糕。

蛋糕被丢进垃圾箱的那一日成为了丽日御茶子人生中最怅惘的一天，不透光的黑色塑料袋里仿佛不仅装了那只味道酸臭的蛋糕，也装了御茶子的胆怯、温吞，和疾驰的青春里那些被封印在喉间破碎的温柔的字句。

她颓靡地趴在床上，满脑子都是16岁生日的夜晚绿谷出久抽新吐绿的眼睛。

值得庆幸的是，瑰丽的青春和心潮澎湃的爱意没有随着蛋糕的腐烂而在潮冷的寒冬褪色。

丽日御茶子开始相信了否极泰来的道理——在之后的日子里，除了分享每年的生日蛋糕，她和绿谷出久有了分享更多快乐的机会。

思绪回到现在，御茶子已经将两大盒芝士蛋糕轻放进不知不觉变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里。

顺着如溯洄的鱼群般狂涌向出口的拥挤人潮，丽日艰难地掏出钱包，抓着皱巴巴的纸币和钢镚放在收银台上。

在收拾好了购物袋中大包小包的物件之后，栗发女孩小声叹了口气。

“诶…说好的要精打细算呢？！结果还是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女孩无奈地耷拉着脑袋翻查着袋子里乱七八糟的食物和生活用品，“不过都是打折的便宜货，总觉得还是赚了呢。”

话音落下，丽日跻着凉鞋慢悠悠地晃到了超市门口，尔后伸手掀开帘子。

她掀开眼皮露出了一双映着黄昏暮色交接的眼睛，还有纷纷落下的雨滴仿佛潮汐倒挂般乘风降落，管状的雨珠抽空了云的色彩，喘呼出阴霾的晦暗如碎石般添补在天幕的窟窿眼上。

颠风狂舞，月夺日光。在雷雨的嘶吼间，丽日抱着手臂，紧贴着墙壁站在滴水的房檐下。

“糟糕了…不知不觉逛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雨真的会下这么大！”惊愕的女孩用空出的一只手自暴自弃地敲了敲自己的栗子脑袋，发出“砰砰”的敲西瓜声，“早知道就不要立什么‘大不了就一口气’跑回家这种笨蛋FLAG了啊啊啊！在这种雨天要是跑出去的话，会一路被冲到太平洋的吧！”

屋檐外的雨已经下得越来越凶悍，台阶下是没过脚踝深度、边际模糊的雨路，雨水降落的声音不再是撞击水泥地时发出的滴答声，而是如军舰击射在深海中铿锵有力的炮鸣。

在这种堪称自然灾害的糟糕雨季里，雨伞和雨衣恐怕都不足以阻挡密集雨滴的潮湿鞭挞。无望的避雨者都只能乖乖排站在屋檐下，静候这场疯雨停歇。

“喂，老婆…我大概要晚一点才能到家。”

“妈妈，我被大雨困住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哦。”

“抱歉，我可能会错过一个小时后的那般列车，大概要晚一点去拜访老师您。”

周围的人们纷纷举起手机，拨打着熟悉的号码用亲切的语气向家人或朋友报备，丽日捏起了口袋中因电量过低而黑屏的手机，焦躁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好想给小久君打电话。现在的小久君一定回到了他们同住的房子里了吧，一定在为不知去向的她而担心吧。在这种时候，就算只能说一句短短的问候，也想安抚一下爱人担忧的心…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大盒的芝士蛋糕盒在粗布的购物袋里露出一个压折的角，里面的蛋糕或许早已随着路途颠簸摔得乱七八糟了。

“真是的…今天还能不能回家给小久君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啊。”女孩焦躁地嘟囔起来，却不知不觉被低声四起的议论吸引了注意。

“你们看，对面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向这边过来了。”被困在雨中的女高中生们窃窃私语着。

“啊啊！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像冲浪的水鬼！”人群中跌宕起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尖叫。

丽日惊异地抬起头，循着女孩们晃动的指尖远眺，映入眼帘的是一团举着绿色雨伞奔驰的身影。像旋风一样，飞轴般的双脚乘风踏浪，一路溜着裹挟灰尘的水花，自远而近，鸣响由喑哑变得敞亮。

直到“水鬼”驻足于自己面前，才堪堪停下。台阶下的神秘人将雨伞掀开一隅，在濡水的紧贴在额头上的狼狈刘海儿上笨拙地拨弄了两下，露出了一双祖母绿的眼睛。

“御茶子，让你久等了。”

男人像一只落水的绵羊般晃晃脑袋将水珠甩干。银色的伞杆被他架在了宽厚的右肩，伤痕累累的左手向丽日的方向伸过来，却只是接了一捧浑浊冰凉的雨。

“小…小久君…你是一路淋过来的吗？”女孩讶异地眨眨眼睛，将手搭在了爱人的大手上，将他拉入了屋檐的庇护范围。

“对不起…因为看到家里没有人，案板上的食物却切到了一半…就想着或许御茶子来了超市，幸好没有猜错，”绿谷腼腆地笑了笑，红晕浮上俊朗的面颊，却有几分少年时候的模样，“对了，我给御茶子带了雨衣，雨靴，雨伞，手套，还有口罩围巾什么的…等雨小一些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家吧！”

绿谷的眼睛变成了乌云蔽月的黑夜里最璀璨的亮点。他将乱糟糟的头发用手随意拢捻了几下，却一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

丽日神情复杂的注视着他，暖意像化掉的糖水一样汩汩涌入心间，舌尖却泛起苦涩。她怜惜地抚上了绿谷湿答答的面颊，下一秒就不由分说地撑起雨伞，牵住爱人的手奔向一池烈雨中。

“我们现在就启程吧，小久君！”女孩中气十足地说着，狡黠的眼睛在绿谷脸上打量着。

“等、等一下御茶子！你还没有穿雨衣啊！你这样会淋感冒的…”

爱人的惊呼声在耳畔响起，丽日背对着绿谷攥着他的手向前奔跑，玻璃渣般的透明雨珠使她秀美的脸看上去如泪流满面，只有翘起的嘴角在昭告世界她的快乐。

“没几分钟就会到家的啦，笨蛋小久。”女孩在噪动的雨点声中大声说话，购物袋里盛满一盒透明雨水，随着他们奔跑时震颤的步伐瓢在地上。

绿色的伞布掠过一寸寸街景，周边店铺里站着懦弱的避雨者，只有他们霸占了这座城市泛滥的咆哮的水路，如勇者般一路疾驰。

好想就这样和他（她）一路跑下去。这是绿谷和丽日不约而同的愚蠢愿望。

“终于到家了吗…”

绿谷狼狈地将湿透的购物袋放在地上，肮脏的凉鞋被他一丝不苟地摆在玄关的地毯上。

“抱歉啦，突然就做出了淋雨回家这么任性的决定…但是偶尔，也想和小久君做一些特别的事呢！”丽日用轻快的语气解释着，顺手将一块毛茸茸的手帕盖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他们心照不宣地都没有主动开灯，在晦暗的房间里沉默地对视。浸水的布料在身上摩擦，发出微妙又暧昧的低吟。半透的薄衣贴在炙热的肌肤上，勾勒出身体优美熟悉的线条，束缚的则是落魄雨夜中险些蜕壳出逃的欲望。

“小久君，我帮你擦擦头发吧。”

女孩轻声呢喃着，被水泡得看不清掌纹的指腹轻盈地、缠绵地附上了男人硬朗的脸侧。

擦拭的动作刚开始柔和而疏离，却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变成了交织的热烈状态。女孩颤栗的手扶上了爱人湿漉漉的脑后，在距离骤然缩短的一刹那，她的心跳空了一拍，再抬起眼睛时，就已经焦迫而莽撞地和对面的人吻在一起。

在丽日的印象里，绿谷一直是温煦的，他的动作迟缓、体贴，总是轻得毫不粘连，他的吻是干燥又隐忍的，似乎在多大的刺激下都能保持坦然。

今天的绿谷却有些不一样。他的瞳仁写满渴求，亲吻的动作多了冲动和不够绅士的侵略节奏。

从眉心到鼻尖，从粉润的唇到女孩白皙光滑的天鹅颈，湿漉漉的舔吻炒热了缠绵的前奏。直到晕晕乎乎的丽日被绿谷抱在沙发上，燃着烈焰的手掌揉松了她的衬衫，轻握住她的腰，女孩才徒然睁开因情欲而熏红了眼角的一双瞳，茫然而顺从地望着面前的爱人。

翻云覆雨般的热情并没如期而来，丽日仰躺在沙发上，将柔软的手婆娑在绿谷的手背上小心催促他。

“怎么了？小久君。”

“…如果没记错的话，御茶子现在貌似处于危险时期，”男人涨红了一张脸吞吞吐吐地解释，“不巧的是，家里的…安全用品都用光了，所以今天…要不然…”就不要继续下去了。

按照正常的发展势态，这场刚挑起端倪的亲密互动大概就要戛然而止。好巧不巧的是，放在沙发一旁的购物袋崩然倒塌。

在噼里啪啦滚出来的杂乱物件里，两个小时前让丽日脸红成蕃茄的岗本三盒特惠装从潮湿的帆布袋里掉了出来，赫然炫耀着包装上华贵的金色光芒。

时间仿佛凝固了，愣在沙发上的两位年轻人只顾着大眼瞪小眼，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节。

直到红着脸的绿谷出久闷着脑袋再次扑回了女孩滚烫的怀抱里。

他用呵出热气的唇去找丽日单薄的耳根，尔后附上，沙哑的嗓音从喉管中缓缓淌出来。

“御茶子，我们继续吧。”

“咿…呀先等一下！小久君！”

直到那一刻，丽日御茶子才明白什么叫做“贪小便宜吃大亏”，她自认为以优惠的价格买到了特惠装的安全用品，却没料到自己被嗷嗷待哺的绿毛小狼崽叼进了危险的狼窝里。

窗外的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在这座寂寥的城市里，有人在逼仄的房檐下避雨，有人在闷热的房间里望着失堕的雨水黯然神伤。

只有他们在沙发上交换温度，品啜青春的美好。

END

PS：今年雨水太丰沛啦！各位注意安全！